若是要下毒必要找个极其稳妥的法子,由食物之源入手最好。小花烹饪时心无旁骛非常认真,做完之后再亲自端去给卫庭煦,想要找到间隙下手着实不易。倒是能放出毒蜘蛛,于屋顶横梁之上滴毒入汤,无色无味,只不过难逃试毒环节。将小花毒死后杀掉卫庭煦呢?不行不行,她还有暗卫,还有满屋子的机关暗器……
失眠几日甄文君人瘦得脱了形,心急火燎地向灵璧打听庭煦姐姐什么时候能来。
灵璧反问她可有急事?
甄文君娇嗔道:“姐姐留我一个人在此好生无聊,走哪儿都是这些花这些树,陶君城也逛穿了。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姐姐。”
“女郎的行踪向来不会与我说。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吧,莫着急。”
怎能不急。
可她的着急无从跟人说起,只能独自熬过漫漫烦躁的长夜。
大概她还是幸运的。
就在她问了灵璧之后的第二天卫庭煦就回来了。孤单单的一辆马车从远处奔回了院子,小花将卫庭煦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入四轮车之时,甄文君立即迎了上来,双眼含泪也不多说思念之情,只是询问她一路是否劳累,说做了几件衣衫要送她,今晚一定要亲自下厨为姐姐做几个拿手好菜。
卫庭煦一如既往地温柔以待,可送去的衣衫从没穿过,费尽心思摆好的筵席,虽说她的确来了,小花当着甄文君的面试毒,即便试毒之后卫庭煦也一口未尝,只是闲聊。
甄文君索性多喝了几杯。
她年龄尚幼,自小没有喝酒的习惯,三杯下去必定红脸,五杯下去舌头打卷,七杯之后意识全无。
知己知彼百战不殆,甄文君十分了解自己。
她喝了六杯。
六杯之时醉态尽显不似伪装,但意识尚在行动可控。
手中一抖,酒琖滚倒,甄文君握着卫庭煦的手没有松开,整个人却已经坐不住,趴在桌上。
她一张小脸微红,泛着醉人的粉桃色,眼里半含着眼泪,终于将藏在心里的话借着酒劲说了出来:
“我以为姐姐已经忘了我。”
“妹妹这是怨我了吗?”卫庭煦跟她解释道,“我有些事情必须出门打理,家中兄长英年早逝,府君和母亲对我给予厚望,我需挑起重任,不负他们所托。”
“姐姐案牍劳形,妹妹只想着跟随在姐姐身边,哪怕只是为姐姐分担一点点烦恼都好。”甄文君握着卫庭煦的手掌,在她掌间轻轻刮动搔撩,又来回捏着她的尾指状似撒娇,朱唇微张双眼含春,凝望着卫庭煦无比真情实感,“我真是……太想太想姐姐了。”
卫庭煦忧愁地摇摇头:“那些个烦心事不想妹妹沾手。”
案几不高亦不长,两人本是处于两端,卫庭煦坐着甄文君跪着。
不知什么时候甄文君挪到了卫庭煦身边,执着她的手往她怀中钻。
“虽然文君无用,可多少也能陪着姐姐说说话解解闷。我真的不想再离开姐姐了。姐姐能不能答允我,带我走?”甄文君环住卫庭煦的腰,脸贴在她的肩头,热泪滚入她的胸口。
卫庭煦或许和阿燎一样,好女色。
依在卫庭煦的怀中,甄文君双眸一定。
卫庭煦看小花时炙热的眼神,和灵璧传书递物时指尖的缠绵,甄文君全都看在眼里。虽不似阿燎那般狂态,但也看得出她对府中的婢女们怜爱有加,即使犯错也是从宽发落。甄文君在心中打赌,她很有可能对女人极有兴趣。
甄文君知道在大聿只要家族势力庞大,出身高贵之人通常都有些怪癖,仿佛普通人情已经满足不了他们。就连谢随山都养了几个漂亮的小郎君供他玩乐,卫庭煦这等性子刚烈的厉害女子,养一屋子消遣的女奴也没什么好奇怪。
粉嫩的指尖勾着卫庭煦的衣衿,磨在她脖子上。
阿椒的媚术没有白教。甄文君打算兵行险着,以色侍君。
卫庭煦反握住了她的手。
甄文君心中一动,热切抬头时迎着她的是卫庭煦冰冷的双眸。
笑容凝固在脸上,卫庭煦扣住她的下巴将她脸往上推抬,露出她抹了粉嫩唇脂的双唇。
卫庭煦仔仔细细地品味她犹疑的脸和唇,微微撅起的唇珠好几次几乎要碰上来。
“不能。”
就在甄文君心下乱跳,以为要迎来缠绵又霸道的吻时,卫庭煦一把将她推开。
不带任何感情的拒绝,突如其来的冷漠,卫庭煦被小花抱起来带走,留下一脸愕然的甄文君。
一桌子的残羹冷炙,角落冰冷的碳灰,发愣的甄文君。它们都是这个屋子里动也不动的摆件。
之前的温柔细心呢?飞驰百里寻个小物件只为逗她开心的卫庭煦去了哪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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